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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秀山边陲传奇小说《深山咒》(全书共42章更新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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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3-20 09:00:0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33章(3节)   成了成了

黄树林驱车到了亮子园,没有人。他立刻驱车到川河盖,婆婆坝,去白胡子和宋枢门的房舍, 找田郎中。

赵刚脸色苍白,蓬头垢面,从车上下来。田郎中给赵刚摸了一下脉搏, 赵刚低着头,不说话,不理睬人。


田郎中把他带到一间小屋,叫他在那里睡觉。

“大白天的,睡啥子睡?” 白胡子在一边咕噜,“瘟了。”

“喝碗茶噻!” 宋抠门从厨房里出来,端了一大碗土茶给黄树林。

宋抠门看见黄树林来了,高兴得很。

宋枢门把黄树林拉到一边,悄悄地对他说,“黄老弟,你要拿个主意,白胡子和田郎中都听你的。”

宋抠门喋喋不休地告诉黄树林修养老院的事情。

黄老弟呀,过了冬天,这里就要动工了。白胡子天天闹,要修一间啥子画廊,展览他的那些狗屁书画,还取名叫什么“墨香斋”。你又不是不晓得,白胡子那些画,哄哄傻农民就算了,还要搞画展,丢人现眼不成?黄老弟呀,田郎中更是异想天开,要修什么“李花源”!你说这婆婆坝,好端端的风景,种么子李子树?田郎中要看李子花。种一两棵树就要得了嘛,他要种一大片,看李花园!黄老弟呀,这些工程都费钱哪!他们不算账,不理财,天天心血来潮,硬是要把钱花光才甘心啊?

黄树林听到这里,笑咪了。他问宋抠门,你想修啥子不?宋抠门说,其实我想修一间土家族祭祀堂。黄老弟呀,你想想,如果我们有一间祭祀堂,去那里打鼓、跳舞,逢年过节时祭拜祖先,天天过我们土家人的日子多快活? 黄树林眼睛亮了,对宋抠门说,我也投资入股,你们三个人的要求都合理,统统照办。

黄树林脑海出现了养老院的美丽蓝图。

黄树林叫宋抠门带他到外面转一转,他想仔细打量婆婆坝这方土地。

婆婆坝在川河盖大山的顶上,是一片几百亩宽的平坝子。此刻是白雪皑皑,篮天白云的一幅飘逸景象。黄树林跟着宋抠门在雪地里走,雪不深,昨晚下的,松软的雪地上看见野猪野兔的脚印。

他们在平坝子上走了一段,宋抠门突然说,这儿,是修祭祀堂的最好的地方!黄树林一看,这儿离小公路不远,从这块地,低头向下看,是悬崖绝壁,酉水河在悬崖下面静静地流。酉水河的另一岸是缓缓的丘陵,丘陵的后面是英武雄伟的八面山。太阳把八面山照得金光闪闪的,酉水河像一条蓝色的飘带,在丛山峻岭里绕行。黄树林站在这个位罝,像是天堂一般。黄树林对宋抠门说,好,祭祀堂就在这里。

宋枢门指着面前的宽大平坝子,说这些平坝子上可以种植李子树。将来这一大遍李子树开花,把田郎中美死。

那一天,黄树林忙翻了,他和宋抠门看完了地,又去和白胡子田郎中策划养老院的建设工作。

第二天早上,黄树林起来,看见赵刚在院子劈柴,满头大汗,红光满面。

“黄树林,起来啦?” 赵刚乐喝喝地给他打招呼。黄树林大吃一惊,赵刚病歪歪的样子,不见了!

“山上的空气太好了。” 赵刚举起斧头,啪嚓又是一斧砍下。

劈柴的声音脆嘣嘣地响。

黄树林赶紧跑到赵刚的房间。房间里有一股子淡淡的香味,赵刚的床头的小桌子上有一只小土杯子,里面盛了一层新鲜的香灰,小土杯里,剩下一截被烧完后留下的檀香小木条子。这是娃儿香!田郎中的娃儿香!黄树林用双手抽出这根小木条子,心潮澎湃,他想大哭,欲哭无泪。

“成了!成了!” 黄树林跑出房间,跑到外面。

黄树林在雪地里奔跑。白雪皑皑的大山,金色的太阳刚刚升起来。

赵刚在山上住了一个星期,每夜,田郎中为他点燃一根香。赵刚的病好了。

黄树林懒得费口舌去追问田郎中和黄叶子关于制作娃儿香的事。有的秘密是不能去问的,埋在彼此的心里是安全的,甜蜜的,永远的。

田郎中制作娃儿香的目的达到了,那是他的目的。黄树林寻找娃儿香的目标还没有实现,这是我的目标。

当下,黄树林有两件大事要办。一件是组织一个击鼓队,练习崩达鼓和急字歌。另一件事,破解那一千枚竹简之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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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3-21 12:32:2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34章(1节)   敞开心屝

傍晚,黄树林和秀秀走在湖南长沙市的一条小街上,天上下起小雨,背后岳麓山灰蒙蒙的一片。他们步入一家小饭馆,要了一瓶白酒,两只浏阳茴饼,一盘臭豆腐,一盘锅贴饺,两碗炸酱面。秀秀饿了,埋头吃面。一会儿功夫,抬头一看,桌子上的碟碟碗碗全被黄树林扫空了。黄树林的饭量和吃饭的速度是不寻常的。

黄树林约秀秀到长沙考古研究所,去访问方老师。方老师接受了破译秦简的仼务。这一千枚没有序号的文字,线条和图案的竹简,破译工作不简单。方老师说,这可能是一幅图。因为这些竹简的次序被打乱了,要花很多时间进行慢慢组合。秀秀是计算机编程的高手,她提出一套计算机自动识别组合图形的方案。把每一枚竹简的照片,用“拼凑巧板”的法则,用计算机程序进行排列组合。方老师对此方法拍案叫绝。

小饭馆里,没有其他的客人。黄树林给秀秀倒了一杯酒,把酒杯递给秀秀。

“秀秀,你行啊!” 黄树林的眼睛炯炯有神,“你帮了我们大忙了。” 黄树林对秀秀的计算机破译的方案大为称赞。

“哎呀,我干这种事,没问题的。” 秀秀笑得美美的。

“你干什么事才有问题呢?” 黄树林歪着头问,

“哦,干大事,我有问题。” 秀秀开始慌乱了。

“啥子大事?” 黄树林把头端正了。

秀秀有点喘气,不敢敞开心屝。她指的大事,是她的婚姻大事。她与男性的交往,都是过眼云烟,萍水相逢,不值一提。她从小暗恋黄树林,从未向黄树林表达过,眼睁睁看着黄树林被龚小妹抢走了。她到美国后,对一个"英雄"产生的激情,只是一瞬间的暗恋而已。

两年前,秀秀30岁,她进入了麻州一家新创建的计算机公司做编程员。这家公司名叫洪流水通讯。 公司有一个耀眼的创业人,名字叫陈大福。他四十来岁,长得很结实。他思维敏捷,出言不逊,骨子里透着光。他出生台湾一个贫穷家庭。

洪流水公司里一百来号人,有二十几个中国人,他们常常聚在一起。陈大福喜欢调侃,海阔天空,评论新技术,分析新公司,一副世界主宰的模样。秀秀被这个人吸引住了。大家鸦雀无声地听陈大福讲话,他说现在美国通讯行业整个大方向变了,以前做的通讯交换设备,全部要改朝换代了。以前的电信是传统的服务器,现在是网络数据时代了,所有的电信设备要用新型的网络数据交换机了。陈大福说,现在是电信工业的黄金时期,你只要动动脑子弯下腰随便捡捡就是金子! 看着这位踌躇满志的陈大福,秀秀又有了那种天外有天的感觉。秀秀想起了若干年前,当自己在偏远的田家寨时,突然村子里来了知青,秀秀与他们相处才知道了什么叫天外有天的。如今,在高科技的公司里做编程员,在汪洋的程序制作中埋头苦干时,来了一位英雄侠客为你讲演新技术,天外有天啊!

跟着陈大福干活,秀秀浑身是劲。有一次,秀秀在实验室里连续干了一天一夜,寻找产品的死机原因。产品的样机出产期限迫在眉睫。

"新新!找到机器crash(死机)的原因了吗?" 陈大福走到秀秀的身边,火急火燎的样子。陈大福记不住秀秀的名字,每次不是喊她新新,就是雪雪什么的。秀秀不在意这些,只要陈大福走近她身边,她就高兴。

"找到了, 是程序导致的memory leak (内存泄漏)。"秀秀说。

"太好了,太好了。我就知道是这问题。我还得去给大家讲,每一个程序都要检查内存的memory allocation (开放和关闭),特别是程序被interrupt(中断)了之后。"

"你追踪到了程序的死机位置了吗?"

"是的。"

“谢谢你了,新新。”

陈大福急匆匆地走了。他一分钟也不停,把公司各个部门指挥得团团转。

陈大福设计的新型的网络数据交换机瞄准了美国及全球的通信大市场。这个洪流水公司是1990年创立的,如今终于上市了。

上市的那一天,市场价值狂飙到100亿美元。

秀秀是一般编程人员,她手上有两千股票。她进入公司时,得到五百股份。一两年后,公司的股份翻倍两次,秀秀的股票变成两千股了。公司上市的股票价值从十五美元一股飚升到一百美元,二百美元,五百美元!秀秀手上握着一百万美元了。她觉得头晕目眩的,一个大山出来的穷孩子,突然有了百万资产。陈大福是公司的创始人之一,他的财富达到惊人的数字。秀秀看着陈大福的威武,就像看古书隋唐演义里的盖世英雄李元霸一般,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秀秀情不自禁地开始打听陈大福的家庭。

"大福的老婆是个良家妇女,生了三个小孩。"

"这种工作狂,整天不落家,离婚是早晚的事。”

“唉,婚姻和事业哪能两全其美?”

秀秀心咚咚地跳得历害。她明白了,这是没出息的暗恋。

幸好,陈大福迅速地消失了。他去创建另一家新公司了。秀秀的暗恋折磨得到终止。

秀秀觉得这个世界很奇怪,为什么有的人活得兴致勃勃的?有的人活得无精打采的?秀秀在美国生活了十年了,她觉得日子过得平淡乏味。

只有最近这些日子,当秀秀回到中国,呆在黄树林身边的日子,是秀秀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如果说陈大福是一个追求未来的谋士,黄树林是一个探索历史的英雄。与英雄厮守,过好当下的今天,你说,这是什么滋味?

"树林,我的大事是求婚的事。我,我向你求婚。” 秀秀突然甩出这句话。

"什么?你说什么?”

“哈哈,那应该是我的事呀。” 黄树林哈哈笑起来,把杯子里的酒一口气喝下。

黄树林带着秀秀离开了小饭馆。天上下着雨,他们撑着一把伞,手臂挽在一起。

他们回到招待所,秀秀打开了她的房间门,走了进去。黄树林没有进门,踌躇地说了一声:"晚安。"走了。

十分钟之后,黄树林推开了秀秀的门,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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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3-22 19:26:5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34章(2节)    千唱千应

黄叶子通知黄树林,队伍集合好了,在白胡子宋抠门家里,召开会议。

他们要正式建立一支击鼓队,按照“崩达咒”来训练击鼓队,同时训练唱“急字歌”。他们要找一个人作领头,指挥“崩达咒”和“急字歌”。

白胡子说,“黄树林,你不能当祭司,你不是土家人。” 宋抠门自报奋勇,原因是他是宋祭司的亲戚。田郎中提议让黑狗子做祭司,黑狗子年轻,传承时间长。黑狗子二十出头,从头到脚,闪耀着年轻人的光。

大家欣然同意了。

两天后,大家给黑狗子做了一个重大仪式。他们请了四周土家族朋友到婆婆坝,在即将修建的新的养老院的地方,竖起大旗杆,悬挂龙凤虎彩旗。在彩旗下用方桌搭起祭台,祭台上放着五谷杂粮,猪头。在院子里办了几桌酒席,土家朋友入席喝酒。黑狗子穿戴着土司祭司的礼服,穿八福罗裙,戴凤冠帽子。宋抠门当众把铜球棒子交给黑狗子。宋抠门热泪盈眶地唱起:

千唱千应,万叫万灵,
天神地神,一灯二灯三灯。
风喊雨淋,雷轰电鸣,
列宗列宗,一辈二辈三辈。

黑狗子双手接过铜球棒,把棒子举向天上,大声呼喊:

千唱千应,万叫万灵。
千唱千应,万叫万灵。

乡亲们跟着唱起歌来,宋抠门打起鼓,田郎中穿着一身白衣服,白胡子穿一身黑衣服,他们俩跳起古老的燕子飞舞。两位老人的白衣服和黑衣服交织成美丽的图案,他们长长的白头发在图案里飞来舞去。

从此,黑狗子操办起了祭司的事。黑狗子联络了一帮土家族的年轻人,经常聚在一起练习打鼓唱歌。黄树林,黄叶子,秀秀也尽量抽时间去参加打鼓唱歌。

1993年,婆婆坝上的养老院建好了。土家祭祀堂在养老院旁边完工了。三位老人被任命为祭祀堂的长老,黑狗子被任命为祭司长。黄树林当选为养老院的董事长,黄叶子是养老院院长。

“各位长老,崩达鼓已经练习好了,要不要进黑蟒洞了?” 黑狗子雄纠纠地问大家。

“去不得,去不得。” 宋抠门死劲摆手,

“崩达咒上说得清清楚楚,不打仗时,不准动宝物。” 宋抠门理直气壮地说。

“我们应该遵守崩达咒的规定。但是,” 黄树林沉着地说,

“古时候,年年混战,受伤战士需要娃儿香镇静。那时的土家祭司,经常会到深洞举行取香仪式。击鼓让娃娃鱼取香,喂娃娃鱼吃肉的游戏,从此沿袭下来,代代相传。以后战争稀疏了,但有各种疾病漫延,土家祭司用娃儿香缓解病人痛苦,土家祭司几乎每年索取娃儿香。黑蠎洞最后一次取娃儿香,是1961年,是宋巫师操办的取香仪式。这次取香仪式距离今天已经是30多年了。”

黄树林心平气和地继续说,“娃娃鱼的取香行为是代代传承下来的。年轻的娃娃鱼跟着年老的娃娃鱼经历过了这游戏,自然学会了。娃娃鱼的寿命是120岁,30年前玩过这游戏的娃娃鱼,不能保证现在都还活着,如果我们不再玩这游戏,这个游戏恐怕就消失了。”

黄树林说完了。

“树林讲得对。” 田郞中开腔了,

“我们要继续去取娃儿香。其实,娃儿香是取不完的。” 田郎中慢悠悠的说,

“两千多年前,春秋战国时期,这里战争多,需求的娃儿香多,生产了大量娃儿香,也储备了大量的娃儿香。从秦朝的竹简崩达咒看得出,每次有成百上千的娃娃鱼从深洞里取出娃儿香。你们还记得那一句么?'祭祀毕 敬禽肉 饱百千 勿伤鱼 ' 说的是祭祀活动完毕后,要供奉鸡肉给成百上千的娃娃鱼吃。这说明洞子里储存有很多的娃儿香。以后,这一代的战争很少了,土家人偶儿只取很少量的娃儿香出来。”

“干啥子要把娃儿香藏在洞子里?” 白胡子问,

“因为洞穴里空气湿度合适,恒温,是最好的储备药物的地方。” 田郞中回答,

“而且,洞穴里有一种特别的矿物质,对娃儿香的药效保存有特殊作用。” 田郎中又补充。

最后,他们一致同意,七月十五日的“七月半”祭祖节,去黑蠎洞祭祖先取娃儿香。并且立下了规定,取出的娃儿香不外传,属于养老院的药品。所有参加取娃儿香仪式的人严格保守秘密,这是土家人的至高无上的绝密。

“七月半”那天清早,三位老人穿着白麻布的土家族衣服,腰上系绣花的宽腰带,白头发白胡子疏得整整齐齐的。黑狗子带着他的鼓手队,三十多人,每人穿着粗麻布的黑上衣,宽裤腿的黑裤子,绣花的宽腰带,黑布的裏头巾,手持火把,身背土家鼓,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从婆婆坝出发。黄树林背了一个大背篓,里面装着鸡肉,跟着队伍。

队伍步行两个小时到了乌鸦岭的黑蟒洞。黄树林叫大家点燃火把,他在前面带路,把队伍带到洞中。

仍然是那个洞穴中的坝子,面对深潭,洞穴侧壁上有几处小洞和溪水流出来,溪水汇入深潭,深潭向前方流去,流下万丈深渊。

黄树林告诉大家,娃娃鱼应该从侧壁上的小洞里爬出来,把娃儿香带出来。

鼓手们在小坝子上站成两排,三位老人站在前面,面向深潭,黑狗子手持铜球棒站在水潭边,几十把火炬置放在洞穴里,红光冲天。

黑狗子开始用铜球捧轻轻地拍打水面,他突然跳进水里,露出上半身,开始三百六十度的转圈圈,一边转圈,一边用铜球棒拍水,他越转越快,水里溅起一个圆形的大白花朵。

田郎中高声喊起:

山外还有山哦,
天外还有天吔。
山里才是家田,
洞中留有家产。

列祖列宗列孙,
扎土扎洞扎根。
嗬嗬吔,吔嗬嗬,
扎土扎洞扎根。

黑狗子从大白花圈里跳出来,站在岸边上,手直握着铜球棒,奋力用棒子敲击地面,发出崩达达崩达达的声音。他紧闭眼睛,口中念叨,

急急急,急急急。

鼓手们跟着他的节奏,一起奏起崩达达崩达达。
所有人跟着崩达达的鼓声,喊起,急急急。

山洞里响起了奇妙的天籁之音,妙不可言,妙不可言。

黄树林情不自禁地跟着这有紧有慢有强有弱的奇妙旋律唱急急急,他不知道唱了多久,他跟着急字歌腾云驾雾,在大山里飞来飞去。他慢慢的觉得一群尤物在脚下涌动,定睛一看,十几条黑油油的娃娃鱼在脚下扭动,它们嘴里衔着娃儿香筒,慢慢地扭着胖胖的身躯,湿漉漉地一大群。

黄树林把背篓里的鸡肉拿出来,一块一块地扔给它们。它们把娃儿香筒扔在地下,尽情地吃肉,它们的牙齿很尖,吃肉的速度很快,嘴里时不时还发出婴儿般的声音。

黄树林发现这些娃娃鱼和他们以前饲养的娃娃鱼不一样,他们饲养的娃娃鱼是棕色的,这些娃娃鱼是深黑色的,个头很大。有几只老鱼,大约100岁了。还有五六只娃娃鱼,大约六七十岁,还有一些是年轻的娃娃鱼。

这些娃娃鱼吃饱了,百岁老鱼领着它们回到水里,它们游进深潭,又游进洞穴侧壁上的小洞里,它们有条不紊地钻进小洞里,消失了

黄树林从地上拾起二十一只娃儿香竹筒子。每一只竹筒子被保存得完好无缺,竹筒子上面刻有娃娃鱼的画像,竹筒子是用蜡石封闭好的,里面装满了娃儿香。

黑狗子带着队伍,有条不紊地走出黑蠎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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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3-23 09:41:4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35章    宝图展开

娃儿香的故事结束了吗?黄叶子心里七上八下的。她宁愿黄树林继续寻找娃儿香,宁愿田郎中继续研制娃儿香,让他们安静地沉浸在娃儿香的传说之中。黄叶子已经习惯了这种奇幻世界的生活。如今故事结束了,黄树林还要折腾其他什么夭娥子?

果然,黄树林最近是越来越兴奋,神秘的竹简古图被计算机拼制出来了。他马上要带着古图的复制品到养老院来找大家。黄叶子暗暗叫苦,风风火火的黄树林,会像一股龙卷风,把她和田郎中,以及身边所有的人,统统卷进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里。她情愿天天守着大山,伴着田郎中,读自己的书,做自己喜欢的事。

黄叶子迷上了两件事,第一件事是种咖啡树。她在婆婆坝上搭了一间育苗棚子,培育的咖啡种子发芽了!一排排小苗苗从土里伸出头,头上还顶着咖啡豆壳,像戴着小帽子,密密麻麻一片。是那位曾经帮助过娃娃鱼饲养场的西南农学院的张教授,给了黄叶子咖啡种子,是世界上最好的牙买加蓝山咖啡种子。婆婆坝这方土地气温合适,不冷不热,潮湿有雾,阳光不强烈,是种植咖啡树的好地方。咖啡树从育苗到结果只要三四年时间,是高产量的植物。

黄叶子干的第二件事,是办乡村小学。婆婆坝周边的几个山寨子, 年轻人进城打工了,留下老人和小孩, 交通不便, 小孩子不能上学。黄叶子办起了小学,田郎中和白胡子都是老师。白天, 一群小孩子背着书包来上学, 婆婆坝响起小孩子的欢笑声。

黄叶子一边种咖啡,一边教书育人,那安静甜美的心,像春天咖啡树的白花,清香飘逸,绽放满枝满树满山林。

田郎中和宋枢门一起喂马。他们买到一种山区的马,个子不大,温文尔雅,吃苦耐劳。他们修了一间马房。田郎中感觉骑马比骑摩托车还过瘾。一群人,骑马漫游草坝,看八面山的日落。

那一天,黄树林带着秀秀,开着吉普车进了大山。他们带着那张刚被破译的古图,到养老院找田郎中和黄叶子。弯弯曲曲的小公路把喧嚣的尘世甩得远远的,巍峨的大山,瓦蓝的天空,清澈的春风,四周山花烂漫。

黄树林一边开车,一边吹口琴。

这只口琴是秀秀在美国为他买的,一种特别小,只有十个音符的手巴掌那么大的德国制造的小口琴,据说是专门吹乡村小调的。黄树林一只手握汽车方向盘,一手拿口琴,吹起一首悠扬的曲子。

秀秀吃一惊,这是她以前送给黄树林的口琴歌曲碟盘的一首歌,是她最喜欢的Simon and Garfunkel,她情不自禁地用英文唱起来:

I'd rather be a sparrow than a snail
Yes, I would
If I could
I surely would

(译文是:
我情愿是麻雀而不是蜗牛
是啊,我情愿
如果我可以
我真的情愿)

I'd rather be a forest than a street
Yes, I would
If I could
I surely would

(译文:
我情愿是树林而不是街道
是啊,我情愿
如果我可以
我真的情愿)

吉普车慢慢地爬上了川河盖婆婆坝。大山四周,是人迹罕至的高峡深谷。大山下面,是婉沿展转的酉水河。大山远处,是威武雄伟的八面山。车子开上山顶,一片平坦宽阔的坝子。放眼望去,成千上万株李花树正在灿烂开放,李花树是一人高的新树苗,花儿却是满枝头,白色的花海洋深深地把坝子淹没。置身其间,恍若隔世。

黄树林的口琴吹得更响了,秀秀唱得更起劲了。

I'd rather feel the earth beneath my feet
Yes, I would
If I only could
I surely would

(译文:
我情愿感觉脚下的土地
是啊,我情愿
只要我可以
我真的情愿)

秀秀看着车窗外面大山,那苍劲不变的轮廓线条,那生灵万千的茫茫森林; 秀秀再看身边的黄树林,这个使她的爱永远为之沸腾的精灵,这个与山与水融为一体的男人,终于,与她在一起了。她心里在呼喊:哦,大山,大山,是你哦,把他给了我!

吉普车在一个崭新的大院门前停下来。大院正门上有一横匾,上面是金字:李花源。

大院子里,正面是一个土家祭祠堂,庄严肃穆。大院子一侧是一间间的住房, 大院子的另一侧是饭厅,活动室,等等。有一间屋上挂了一块小牌子:“白胡子墨香斋”。
饭厅里传出喧闹声。此刻是下午五点,是晚饭时间了。

他们二人疾步向饭厅走去。

“让开,让开,小心烫着!” 他们背后传来一声吆喝,回头一看,是黄叶子。

她的脸红通通的,手上端着一个大盆子,是热气腾腾的豆腐花煮青菜。

“红烧肉来了!” 黑狗子猛然跳出来,手上端着一个大盘子。

“红薯粑粑!” 赵刚双手托着一个大钵钵,在他们面前一亮。

饭厅里,几张桌子,二十几个谈笑风生的老人,有些老人是新来的。

田郎中走到黄树林身边,一把拉住他,急切地问,“宝图带来啦?”

“带来了。" 黄树林的眼睛死死盯着桌子上冒着热气的饭菜,"吃了饭给你们看。” 黄树林一屁股坐下,埋头吃起来,天下大事,吃饭第一。

吃完饭,田郎中带着黄树林到祭祠堂大厅。黄叶子,赵刚,黑狗子,秀秀都跟了进来。祠堂的木板地在灯光下铮铮发亮,四周的木板墙壁,散发着松木的香味。祠堂的正中有供桌。供桌上,有果盘、香炉、祠牌。供桌正上方,挂着一个大匾:摆手堂。

黄树林小心翼翼地从背包里取出一卷纸,轻轻地放在祠堂的地上,他慢慢地打开卷纸。这是从竹简拼图上照像制作的一幅图,一幅地形图。地形图上标有各种各样的奇怪的符号。

地形图的正上方,有两个怪字。

黄叶子认识这两个怪字,这两个字是:武陵。当年,廖高高的小姨丘南子在香港见过那一张宝图,丘南子记得这两个古字。后来,黄叶子和廖高高到美国找到丘南子,丘南子曾经把这两个古字写给廖高高和黄叶子。

莫非,这张图就是廖高高父亲寻求的那张土家族世代传承的藏宝图?很有可能这是竹简版式的藏宝图,廖高高父亲寻求的是竹简版之后的复制品。

黄树林指着一个地方说,“大家看,这是娃儿香的图腾。”

果然呀,这里画着娃儿香的图案。黄树林说,这是黑蠎洞的位置。大家深吸一口气,冷风吸进了背脊骨。

黑狗子指着一块地方说,“看啦,这里画着刀呐!”

这个洞穴应该是储存兵器的地方,应该是酉阳县大酉洞那一带。

赵刚指着一堆圆圈符号,问这是什么?黄树林说,这是表示粮食。这个洞的位置好像是里耶的八面山的燕子洞附近。

黄叶子发现了一堆小方形的图案,问这是什么?黄树林说,这是楚国时期黄金的图符!黄树林说这个洞的位置应该在武陵山脉的腹地。大家被眼前这张巨大的洞穴图震撼了。

除了这些洞穴里的藏宝,图上还有很多奇怪的图案。

田郎中一言不语,眼睛眯成一条缝,手背在后面,在图前面走来渡去。他突然说,“天,天哪,这,这是不是武陵河?"

地图上,除了各种洞穴藏宝,还布满几条歪歪曲曲的大干线。大干线上画了各种符号。土家族的祖先,生活在洞穴里,传说远古时期,古人在洞穴里开发了阴河,让阴河四通八达,运输物资,这条阴河名字叫武陵河。后来,战争时期,古人把阴河的洞口隐藏起来,世代变迁,后人再也找不到武陵河了。

黄树林拍手叫绝,"是的,这像是山洞里的阴河图,是武陵河!"

黄树林百思不得其解的几个符号,迎刃而解。他指着一个像云朵又像水浪花的符号,说这一定是阴河的进口处。

很多年前,黄树林在龚滩的平坝子山区,发现了一口巨大的深井,深井是古人的采石洞,有珍贵的朱砂石。秦朝年间,阿蓬江的一个叫清的寡妇,率领一帮村民,在深山里采朱砂,这个叫做清的寡妇成了秦朝的首富。

当年黄树林在深井底下,发现了一块巨石,巨石上刻着水浪花的符号。当时,黄树林正要没探究这块巨石时,突然脚下塌方,被落到一条阴河里。后来他在阴河里被野生娃娃鱼救命,回到人间。以后,他又回去找到那个深井,想再探查,可惜深井底部严重塌方,找不到那块水浪花的巨石了。

是啊,现在一切都能解释了,那个神秘古老的采石洞,刻有水浪花的巨石是进入武陵河的进口,古人采到朱砂石后,就直接进入武陵河,畅通运输矿石了。聪明的古人啊!“你们看,” 黄树林指着云朵般的图案,“地图上到处都是水浪花。”

大家仔细看地图,果然处处有水浪花图案。每一朵水浪花都连接阴河主干线,连接武陵河。“水浪花符号有方向,你们看。” 果然,每一朵浪花有个浪花头,还有一条浪花尾。地图上,浪花头的方向有不同,有的浪花头向上,有的向下,有的向左,有的向右。

"快看,水浪花里面还有不同的符号呢!” 再仔细看,有的浪花里,里面画了一个圆圈,有的是两个,三个,等等。

"哦,水浪花的这些圆圈是数字表示。水浪花的方向和数字构成清楚的平面图。这样,我们就可以找到武陵河的进出口了。” 田郎中向大家解释。

“这是什么意思?这是眼睛?” 黄叶子看到地图的中心,画着一只眼睛,这只大眼睛忧郁宁静。眼睛的四周,有多处的刀剑和黄金的符号,那里似乎是一个集中地。然后,有三个并行的大圆圈套着这个集中地。武陵河从这个集中地向四个方向伸延,四个方向标注的水浪花方向不同。每一朵浪花里,小圆圈的数目不同。从睛眼符号出发的水浪花里,只有一个小圆圈,越向外面伸展,小圆圈依次增加。

"啊?这眼睛符号是什么地方?外面的三个大圆圈是什么意思?” 秀秀轻声地自言自语。

"难道是三环洞?” 黄叶子大叫一声。

“什么三环洞?” 秀秀问。

黄叶子的心扑通扑通跳,喘不过气来。那是她和田郎中的一段神奇之旅,他们曾经被一个大山人带进了三环洞,三环洞有野人,为了不让黄树林去三环洞探险,踏上不归之路,他们隐瞒此事,只字不透露三环洞。

黄树林的心也加速跳跃,他听说过三环洞了,而且知道黄叶子的前男友廖高高与三环洞有牵连,黄树林不想黄叶子去寻找廖高高,他把这个秘密藏在心里。

此刻,谁也没有回答三环洞的问题,只有赵刚说了一句,"三个圆圈圈,就是三环洞。"

这张图,符号很多,武陵河是主题,错综复杂,气势恢宏。可是,此图没有外界的参照,看不出具体位置。

黄树林心里有了底,他回忆起当年,他在平坝大山里的那口深井下,看见的那块巨石,那朵石刻的水浪花的头是向上的,水浪花朵里有三个小圆圈。他只要找到这朵水浪花,就定下一个参照位置。

此刻,房间很安静,灯光照着地下的图,也照着墙上的一幅对联。

上联是:湖深海深洞穴深,
下联是:山安世安心胸安,
横联是:土家人。

轰隆隆,天上响起雷声。哗啦啦,下起大雨。倾刻之间,闪电打雷,狂风暴雨。

黑狗子开始焦虑不安,他担心老爸的小煤矿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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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3-24 08:56: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36章(1节)   河床漏塌

黑狗子的爸爸刘九心在煤矿当老板。黑狗子的妈妈玉儿姐说刘九心的名字没有起好,听起来像刘揪心,叫刘省心好听些。玉儿姐一辈子过着揪心日子,丈夫喜欢干不安分的事情。

刘九心和玉儿姐成亲时,是人民公社的挣工分的年代。刘九心带了几个农民去山上盖了个砖瓦厂。说白了,他们就是修了一个简单的砖窑子。他们几人在山里砍柴烧砖,卖砖的钱交给生产队,他们领生产队的最高工分。刘九心烧了两年砖,结果砖窑塌了,压死了一个农民。人民公社解体后,刘九心带了几个村民去城里当民工。他们先到酉阳县,又到涪陵县,后来去了重庆。他们做各种零时工,挣的钱只够过年时买点年货。

近几年,玉儿姐和黑狗子帮忙养娃娃鱼,挣大钱了。刘九心回到家,看到白花花的银子,心里惦着做一门生意。

在秀山县庙泉山,有一个老煤矿,几百个矿工,祖祖辈辈在山洞里挖煤,把大山的心子都掏空了,如今没有什么煤了。老矿工说,大山后面的老龙沟有煤,但是没有公路,修条公路就可以釆煤。如今政策松动,有钱就可以承包小煤矿。

刘九心动了心,把黑狗子和玉儿姐养娃娃鱼挣的钱弄来承包煤矿。他花了半年时间,把老龙沟的土公路修好了,组织了二十来号人,在庙泉山的老龙沟挖煤。

如今,老龙沟黑亮亮的乌煤炭挖出来了,这是一种优质煤,买主们抢着买煤。正好,娃娃鱼饲养场被龚小妹卖了,黑狗子离开了饲养场,每天开大卡车运煤。

刘九心购买了一些挖煤机械设备,雇了五十几个人,煤窑洞子生意一天比一天旺。这煤窑洞子有一个大陡坡向下倾斜,越往下走,煤质越好。这两年挖掘之后,煤洞子弯弯曲曲的越伸越远,居然和大山里的老煤矿坑联通了。

刘九心花钱请了工程师王小波,一个重庆大学采矿系毕业的大学生。王小波是秀山本地人,大学毕业后找不到工作,听说刘九心办煤矿厂,拍着胸脯说是采煤专家。刘九心把挖煤技术全交给他了。王小波少年老成,万事不慌,做事一板一眼。这煤道子在山肚子里七弯八拐地到处扩展。王小波有一张煤道地形图,每天他都在改图,图纸只有他一个人看得懂。图纸上的每条道路标着英文字母。

刘九心千嘱万咐王小波,必须保证挖煤工人安全,一个人都不准死在里面。死一个工人,生意就砸锅了。王小波整了一个办法,把工人分成小班,每个班五个人。他每天分配任务,一班去A煤道,二班去B煤道等等。他把大图摊在桌子上,在图上,A煤道上放五个黄色圆圆,在B煤道上放五个白色圆圆,这些圆圆是打麻将用的钱饼子,另外还有一些啤酒瓶子盖等等圆形东西,这些圆圆代表挖煤工人的数目。收工时,他检查每个班长,是否把工人都带回来了。他小心翼翼地把图纸上的塑料圆圆和瓶子盖一一收回。

刘九心的工作是在洞口数点从洞子里拉出来的一辆一辆的小煤车,并且指挥小煤车装卸到大卡车上。 他在记账本子上画圈圈,一辆卡车,一个大圈。

刘九心每天回到家里,对玉儿姐的第一句话,总是:"谢天谢地,今天没出事。" 玉儿姐听说其他煤窑子经常塌方死人,她劝刘九心换一个生意。刘九心舍不得,说煤炭涨价了。

春天的暴雨整整下了一夜,山里沟沟壑壑水流狂舞,哗啦啦的流水声音在大山里吼叫。

第二天早上,雨停了。

刘九心的挖煤工人在王小波的指挥下,个个怂头怂肩地进入了煤坑。王小波在他的简陋的办公室里,在他的“老龙沟煤矿地形图”上整整齐齐地摆上了五十五枚塑料圆圆和啤酒瓶盖盖。他心里七上八下的,昨夜的暴雨,会不会冲垮什么?

中午,工人们出洞休息的时间到了,午餐送到洞口的休息室,洗脸盆子里装满了水,整齐摆放在地上,一排排的洗脸盆子,在阳光下明晃晃的,王小波一等二等,不见一个工人出洞来。

王小波进洞去探情况。

这个简陋的煤矿坑,没有通讯设备,一切听天由命。

王小波头戴着矿灯帽,他往坑道里一步步下行。他下行了二十几分钟,突然,他发现坑道下方全是水,坑道被水淹了, 淹得很深很深。

王小波拼命跑出来,大喊,“不好了!坑道被水淹了!”

刘九心立刻给秀山县委打电话,救人。

黑狗子在婆婆坝,接到爸爸刘九心的电话。黄树林一伙人跟着黑狗子火速开车奔向九龙沟煤矿。他们到达九龙沟时,煤矿口子的外面乌泱泱地站满了家属,呼天喊地,惨烈不堪。

秀山县委的援救队伍也到达了。张县长命令大家立刻到煤矿的外面,迅速寻找四周是否有洪水流入了矿坑,首先要堵住水源。

黄树林对地形较熟悉,他朝白虎河的方向跑去。

白虎河是一条小河,休闲时,悠悠然然地在山涧流淌,像个小姑娘。春洪夏洪时节,白虎河变成洪水猛兽,在山里横冲直撞。

两年前,黄树林参加一个关于山区矿藏开采的会议,有人提出警告,庙泉山一带的煤矿开采路线没有规划好,一些小煤窑乱挖煤坑, 把煤坑挖到白虎河床的下面去了。在白虎河床下面的煤道坑离河床只有几米厚,哪一天白虎河涨水发威,河床如果破裂,河水漏入煤坑,那可是不得了的不得了。

黄树林一帮人跑到一个山坡上,大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赵刚一屁股瘫坐在地上,黄叶子和秀秀目瞪口呆,呼吸短促。

白虎河从远处奔流而至,在山坡下面,河水急速形成一个巨大的圆圈,波浪朝着大圆圈的中心,呼啸旋转,嘶声裂肺,山涧的泥沙树木,涌入旋涡中心,垂直跌进地心魔口。

黄树林大叫,“河床漏塌了!”

黄树林命令大家往大旋涡里扔石头、扔树木,想办法堵住漏洞。

县委救援队伍的人全来了。大家拼命扔大沙袋等等。奔腾不息的大旋涡把一切东西都旋进去了,大沙袋轻松地被旋入旋涡中心,无济于事。

张县长是个见过世面的人物,洪水大灾他都救援过。他命令运输一些长长的钢铁架子到现场,把钢铁架子扔进去,构成一些障碍物。

一根一根的钢铁架子扔下去了,果然,这些钢架子在旋涡中心卡成一团了。然后,救援队伍再扔进大沙袋。慢慢地,大漏洞终于被堵塞住了,白虎河水开始沿着河道向前流。

“救命啦!救命啦!” 煤矿工人的家属站在山上,呼天叫地,哭成一片。

紧急救援会在召开。工程师王小波站在地图面前,他分析得有道理。从河床漏水的位置,到四周的坑道,工人们可能撤退到了地势高一点的坑道里。可是这些坑道的周边又被水堵住了,所以他们出不来。有两个地点,是工人们最有可能去逃生的地方。

一个地点是在一个老煤坑,那里地势较高,六七个小组的工人,他们的煤坑都可以通那里。老煤坑有一个古井通向地面,古井很深, 废弃多年,运煤的机械早就坏了。

工人们如果到了古井底下,是爬不上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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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3-25 09:17:0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36章(2节)    水浪花巨石

救援队到了老煤窑古井的地点,迅速在古井旁边安装救援设备。

黄树林看见古井有一根铁锈斑斑的铁杆子靠在井壁,他叫大家安静。他用石头敲铁杆子,呯呯呯,声音响起。

当当当!有人从井底敲响铁杆子。

呯呯呯!黄树林又敲。

当当当!呯呯呯!

地面的人欢呼起来。

井面上架起简易的架子,用绳子捆住一个大箩筐,用绞绳机把大箩筐放下去。救援队的队长老罗举着一盏矿灯,坐在大箩筐里,口里吹着哨子,指挥放箩筐。

十几分钟后,大箩筐拉上了第一个工人。他满身满脸漆黑,大白牙齿露出。地面的家属早巳经准备好装满清水的脸盆子,一盆水泼在他的脸上,活脱脱的一个脸蛋显出来,刘小波大喊:“宋老三!” 宋老三的媳妇冲向前,抱着丈夫大哭,两个小娃儿扯着爸爸的衣服,呜呜大哭。

之后,大箩筐一趟又一趟,把井下的四十个工人拉上来了。

在营救大深井的同时,黄树林和另外一些救援队员,到另一处地点想办法。

根据刘小波的地图分析,还有三个班组的工人可能逃到另一个地点,那里的坑道地势相对高一点。

那个地点也是一个旧煤坑,四周没有什么井口,是封闭的煤坑。

怎样进入到那个旧煤坑?大家研究了许久,决定救援队从旁边的煤井下去,潜水穿越一条二十多米长的煤坑后,找到那里的工人,再把他们潜水带出来。

黄树林和黑狗子带着长绳子,他们一行人走进废旧煤坑里,果然下面全是水,阴森森的。黄树林和黑狗子水性好,他们的腰上捆着绳子,一头扎进水里,向前游去。另外几个人用手抓住绳子的另一端,紧张地拉着,等待他们。

水很冷,漆黑一团,黄树林和黑狗子在水里潜泳了二三十米,闭息呼吸快到极限,他们猛然游出了水面。前面隐约有灯光,是一群戴着矿灯帽子的工人!

工人们狂呼起来!

黄树林用绳子拴在一个工人的腰上,黑狗子带着这个工人,潜入水中,做第一次试验。他们很快就被另一端的救援队的人拉出去了。一会儿,救援队伍的人,带绳子纷纷进入,把洞里的工人一个个救出坑道。

刘小波赶过来了,仔细地数人。

“还差两个,老猴子和王小弟呢?”

“老猴子!王小弟!” 刘小波大声喊。

小孙班长说,老猴子和王小弟没有跟着他们,他们朝另一个方向跑了。

天已经黑了,众人精疲力尽。五十五个工人救出五十三个,还有两个在下面。

黄树林吃了一些馒头,他准备再次潜入水坑里,到达刚才救人的那个地方,然后继续向前探索。救援队伍也同意他的计划,和他一同前往。

五个人跟着黄树林又进入了这个煤坑,他们潜水游过了那一段坑道,到了那个地势高一点的地方。这里,似乎是个交叉点,四周有三个煤洞口子。有人建议他们六个人分成三组,同时进入三个洞口寻找。黄树林说,等一等。黄树林开始仔细看这三个洞口,发现一个洞口,石头被移动过。他带领大家进入了这个洞口。

这个洞口很小,半人高,是旧煤坑道。

黄树林带头爬进去了。他一步一步向前爬,其余的人跟着后面。路越来越窄,黄树林传话叫大家停止跟随,只准黑狗子跟着他。他怕前面不安全。

果然,洞子被落下来的石头封住了。从落石的痕迹看,石头是才落下来的。石头把洞子堵死了。

黄树林开始吹哨子,尖利的口哨声在寂静的坑道里刺耳欲聋。

突然,从堵死的洞子的后面,传来轻微的哨音。嘘嘘嘘!嘘嘘嘘!真真切切的地狱的呼救声。

煤矿工人都佩带口哨,他们还活着。

黄树林开始用手搬石头,他一块一块地死劲抠,双手开始流血了。他时不时吹几声哨子,里面的哨音断断续续地传出来。

终于,堵石堆被清理了。洞口后面,两个黑呼呼的人正拧巴成一团,他们的双手捂着胸口,胸口在流血,血与黑渣子混合在一起,衣服被扯得稀烂。

老猴子用手指着血肉模糊的胸脯,语无论次地说,“我的密码,银行的密码。媳妇不晓得我的密码。” 老猴子抱着黄树林哇哇哭起来,他用刀子在胸脯上刻下了银行密码:1818。

王小弟用刀子在胸脯上写下一个“王”字,他才十六岁,舍不得死。

大家急忙给他们俩做些伤口包扎,把他们营救出去。

大家在撤离时,黄树林本能地对洞子的四周东看西瞧。他发现这洞子里面有一块奇怪的石头,在矿灯照耀下,晶莹闪亮。这块石头大约一米高,圆圆地立放在一处比较宽敞的地方。黄树林带着黑狗子走到那块圆石头前面。

黄树林用手轻轻擦拭石头,石头上出现了一个图案,是雕刻的一朵水浪花,浪花头向右,浪花里有两个小圆圈。这个图案和黄树林的古图上的花纹一模一样。

黄树林顿时兴奋不巳,他仔细查看四周。

刚才的那一段坍塌的坑道是近百年以后煤矿工人挖掘的,放有大圆石的这段坑道结构明显不同,四壁整洁,坑道工整,精细宽敞,东西走向。这是古代人修筑的。可是,这一段坑道前后只有十来米长,前后都被乱石堵住了。老猴子和王小弟从那一段老煤坑爬到此处的。

黄树林用手反复抚摸大圆石,心情激动。他知道大圆石底下是另一条通道。

救援的人撤离了,黑狗子还留在黄树林身边。他们俩不说话,低头把头上的矿灯对着大圆石,那朵水浪花在石头上晃来晃去的,黄树林情不自禁地用手搬弄大圆石,黑狗子也伸手去摇晃大圆石。

哐啷一声巨响,黑狗子被摔在一边,大概是黄树林向前一推,黑狗子向后一抱,大圆石移动了。就在哐啷那一声的瞬间,黄树林掉进石头下面的深坑里!

黑狗子爬起来,往深坑里一看,妈呀,深不见底!黑狗子头上矿灯照下去,昏暗一片。

“树林哥!树林哥!” 黑狗子嘶声力竭地喊,漆黑的深洞把他的声音吞噬了,黑洞里只有嗡嗡的蚊子一般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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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3-26 09:07:4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37章(1节)    生命的感觉

黄树林落下深坑的那一瞬间,是清醒的。

他的脚朝下,手朝上,肚子贴在坑道上迅速飞滑。坑道不是垂直的,有一定的斜度,他丝毫刹不住,飞一般地向下滑行。他听见肚子在地上的摩擦声,听见哧哧的风声,一片漆黑。

一会儿,他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在通道里螺旋式地旋转起来。他意识到这是一种刻意设计的减速的方式。人体在通道里飞速下滑一阵之后,螺旋式通道顺势把人旋转几圈,减速一下,稍作休息,然后,又是一阵快速下滑,风一般,电一般。

黄树林脑子里闪现出古图上的阴河干线:他预料这速滑坑最终会把他带到武陵河,慢慢地,他越来越冷静了。

在一段旋转的减速的通道区域,他有意地把身子调整得舒服一点,把身体翻过来,肚子朝上面,双手枕在头下,平躺着身子,然后继续向下滑行,他感觉舒服一些了。他把脚举起来试一下,脚刚好可以蹬到通道的壁沿,下滑的速度一下子就控制住了。甚至,他用双脚登到壁沿可以完全停住滑行。

他停下来了,休息一阵。四周漆黑一片,万籁俱寂。

他用手摸这通道。这通道的表面像是敷了一层厚厚的膜,像橡胶之类的软东西。他意识到快速滑行了这么久,身体没有受伤,是因为这层软膜。如果是石头,身体早巳灼焦了。他曾经在考古发掘中,考查到武陵山区的古人,曾经用桐树油做成一些建筑材料,这种软膜材料的制造技术如今已经绝迹了。这个通道修得规则,精致,直径大约一米,不大不小,仿佛专门是为人滑行用的。

黄树林的手掌很痛,在挖石头救工人时,受了伤,他的手掌被磨出血了。他仔细检查了一下目前身上的一切东西,腰带的小包里,有口哨,小刀,指南针,打火机,止血药。他摸摸衣服的口袋,小口琴还在。他摸摸头上矿工帽子,小灯泡没有了。黄树林开始做深呼吸,排除一切恐惧和杂念,让思想安静空旷。

他拿出小口琴,轻轻地吹起来。

莹火虫,快来吧。
快来哦,我要你。

琴声飘渺, 似有似无。一会儿,他感觉到饥饿了。这个感觉好爽,这种神奇的饥饿感,是他离生命最近的感觉,一个美妙的有生命的感觉。

他把双脚从壁沿上放下来,身体呼地一下子,向下飞滑起来。

一会儿,飞滑速度又被地形减速,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在做了几个大旋转,砰的一声响,黄树林从通道里轻松地落出来,他的双脚一下子碰到地上。

他睁开疲惫的眼睛,眼前的景象让他惊讶。他落入了一个大洞厅。

大洞厅里有微弱的光线,这是一个漂亮的溶洞。溶洞的正中央顶部,有一个天窗口。这个天窗口距离很远,有一百米远。天窗口淡淡的光线,像是一轮䑃胧的月亮挂在天上。洞厅顶上悬挂着千姿百态的钟乳石,晶莹的水从钟乳石上滴下来,滴滴答答的声音,像是吟诵一首奇妙的歌。

黄树林把脸贴在一块钟乳石上,冰冷,滑溜溜的。他张开嘴,嘴唇贴在石头上,水清甜,他饱饮一顿。洞厅上有四个明显的黑洞口子,每一个黑洞口子的直径大约一米。其中一个黑洞口子,就是他刚才滑行的。最美妙的是,这四个黑洞口子均匀地分布在洞厅的四个方向,完全是人工修建的。

洞厅的地湿湿的,脚下有水慢慢地向洞厅的中心流淌。他向洞厅的中心走去,他一边走一边深呼吸,他双眼直钩钩地往前看,望地面看。地面中心,出现一个黑黑的大洞口。

光线暗,他取出火柴,划了一根。火光下,洞口前面的石板上,出现一只巨大的眼睛图案。眼睛是长圆形的,几分妩媚,几分忧郁。这个眼睛图案和古图上是一模一样的。

黄树林扑通一下跪在双眼图案前,他的心在激烈地跳动,他举起双手,合掌胸前。

这个洞口直径约三米多,洞子里有石台阶,石台阶沿着洞子螺旋型向下延伸。

碰咚碰咚!洞厅里,突然响起声音,两个黑呼呼的身影从洞厅的东面方向的口子里跳下来。

光线暗,两个巨大的身影朝着黄树林走过来。黄树林与两个巨人面对面站着。这是两个浑身长毛的野人。野人的眼睛很大,发亮光,绿幽幽的,像夏夜山里的莹火虫。那眼睛与雕刻在石板上的眼睛一模一样,忧郁温柔。

一个野人猛然抱住黄树林的腰,一把将他举放到肩上,黄树林没有做任何反抗,全身瘫软烂泥一般,软绵绵地被野人扛在肩上。

野人扛着他,大步流星地向洞厅中心的大洞口走去。大洞口里面有螺旋式的向下的台阶,野人一步一跳地在台阶上向下面走。开始,黄树林还听见啪啪的脚步声,石台阶上有水,大洞厅流下来的水,淌在石台阶上。野人的大脚在台阶上踩得啪啪响,水珠子从台阶上溅起来,溅到黄树林的脸上。那声音有节奏感,噼噼啪啪,噼噼啪啪,一拍不变。黄树林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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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3-27 09:24:4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37章(2节)    三层圆环山峦

黄树林醒来了。

柔柔的风,阵阵的香味飘来,是鲜花的香味。

他放眼望去,青山绿水,平坝草甸,几只野豹子在远处戏耍。太阳要落山了,金光洒满山峦。山峦很高,崇山峻岭,拔地而起。山峦的线条很美,呈波浪形,黄树林不曾见过这些整齐的山峦线条。这个巨大的平坝草甸,被山峦三百六十度的包围着,像是环形的铜墙铁壁。更奇妙的景象是,在这大圆圈般的山峦后面,还有一层更高的金光灿灿的山峦线,甚至远处还有一层山峦线。三层环形的大山脉,把这一方平坝草甸紧密封锁,让人震憾。此刻,晚霞在山峰燃烧起来,三层环形大山岭披着金红晚霞,鲜红的晚霞在天上围成三个大圆圈,壮丽无比。

啊,啊,啊,这不就是宝图上标注的三环洞吗?名符其实的三个大圆环!

黄树林仰望天空,看着这奇妙的三层金红大圆圈,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看看是不是做梦?他的双手有些痛,他摸了一下全身,头上的矿工帽子不见了,衣服和口袋里的东西还在,小口琴还在。

这是什么地方?野人到哪里去了?黄树林记得曾被野人扛在肩上。

他对那一段奇异的滑道工程记忆犹新,坚信那是古代人的工程。为什么滑道通向这个地方?难道这个地方是古代人用过地方?

黄树林浑身流淌着怀古的热血,只要是探寻古迹,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他开始拼命回忆那幅藏宝图。藏宝图的中心绘画的大眼睛,这个大草坝子是大眼眼的领域?

太阳落山了。黄树林本能地向四周扫瞄,看到身边的權木,结着蓝色果子。他摘了一枝,尝了几颗,甘甜美味。凭他的直觉,这是无毒的野果。他大口地吃了一顿,浑身有了力气。

呼啦啦一阵响动,从他身后不远处的大山洞里,飞出一群蝙蝠。一会儿,成千上万只的黑蝙蝠窜上天空,黑压压的一大遍,队形活像一只腾空飞跃的巨龙,缓缓地在天上移动。蝙蝠傍晚出洞,捕捉虫子吃。有蝙蝠眷顾的地方就没有蚊虫,没有蚊虫的地方就没有疾病。

大洞口阴森森地对着黄树林,黄树林径直走进大洞。

洞子里堆放着无数的木箱。木箱有长形的,方形的。木箱已经腐烂了,里面露出铁锈斑班的青铁器件。黄树林仔细一看,这些是西汉战国时期的兵器。他曾经在湖南的里耶镇附近的麦茶村挖掘出一群西汉古墓,他见过这种兵器。这种兵器是国家一级文物,国家博物馆收藏了一些。天啊!这里有成千上万的兵器。这里曾经是兵器库吗?大洞里空气清新,通风良好,古人选择这里做储备库。

黄树林没有去翻看这些木箱,他激动的心砰砰乱跳,这是考古发掘者的一种特殊激动,一种要捶打大地摇晃江山的激动。

天黑下来了。一会儿,天空上升起一轮明月,银色的月光洒在草坝子上,远处的小河像是一条发亮的玉带,弯弯曲曲地绕在草原上。

天空在环形山峦里,像是一盏大圆盘,星星月亮嵌在大圆盘上,点亮璀璨。

旷野里,有虫叫,有狼嚎,还有黄树林熟悉的娃娃鱼的歌声。

黄树林从木箱里取出一把剑,大约有两尺多长,是一把青铜剑,生绿锈了,剑身呈柳叶形,很像春秋时期的巴氏柳叶剑。他把剑在手上挥舞了几下,索性又从木箱里取出一把剑来。这两只剑的剑柄不相同,一只铸有蝉纹,一只铸有波纹。黄树林玩了一会儿剑,靠着大木箱坐下来,闭上眼睛。

黄树林进入了梦乡。

大洞里弥漫着雾气,朦胧中,一群体魄强健的士兵走进洞子,他们穿着古代盔甲,个个表情严肃。他们排队在洞里拿取兵器,黄树林也穿戴着盔甲,手里举着两把剑,跟着他们一起走出洞外。洞外,成千上万的士兵排列在大草坝上,战鼓擂得震天响。突然,一阵狂呼乱喊,大队伍向前奔跑。黄树林看见前面一遍刀光剑影,血肉横飞。他举起双剑奋力乱挥,他看不清敌人的面目,敌人穿着金光灿灿的盔甲,耀得他眼花撩乱。他们拼命砍杀许久,尸横遍地,血流成河。

他听见嘶哑的欢呼声,他们胜利了。

他跟着队伍前进,他们走进了另一个山洞。他们在山洞里穿上了黄色的军服,头戴上钢盔,他们从山洞里拿起冲锋枪和手榴弹。他们听见冲锋的军号,他们跑出山洞和成千上万的士兵疯狂向前冲。弹火焇烟,无数的人死在血泊里。天上的飞机开始扔炸弹,隆隆的轰炸声震耳欲聋。

他听见嘶哑的欢呼声,他们胜利了。

天上突然出现宇宙飞船,就像科幻小说中的那种夸张式的战斗飞船,乌泱泱地布满天空。刹那间,黄树林坐进了飞船,穿着航空飞行服装,他的飞船在太空飞行,四周是成千上万的飞船,他们像一群蝗虫,向其他星球进攻。他们的目标是:侵略!侵略!侵略!

黄树林惊醒过来,原来是一场梦。

黄树林对面前的堆积如山的古老兵器失去了热忱,这些兵器是人类一步一步走向战争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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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3-27 09:27:1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37章(3节)   幽静致远

天亮了。

黄树林手持双剑,走出大洞。

晨雾弥漫在草坝上,景致婀娜多姿,缕缕白烟,层层翠绿。前面有一条小河,流水欢笑叮叮咚咚,小鸟唱歌叽叽啾啾。草坝幽静致远,魂牵梦绕。

黄树林放下两把刀剑,在小河边跪下,洗脸喝水。

突然,几步远的距离,他看见两个身体高大的野人。野人向他走过来,弯下腰在地上捡起那两把刀剑,然后扭身走了。

黄树林跟在野人的后面。野人步伐很轻,没有声音,行走很快,黑毛在阳光下闪亮。两个野人走到前面不远的那个储存兵器的大山洞,把两把刀剑丢进了洞里那一大堆兵器的地方。野人走出洞来,碰到黄树林,丝毫不理会他,径直从黄树林身边从容地走过。

黄树林对野人看得更真切了。野人的脸部轮廓像人,眼睛明亮,眼神温柔,体格健壮,长腿长手,黑毛有一尺长,鸟黑发亮。身体没有什么动物的味道,个子有两米多高。

黄树林跟在野人的后面,两个野人一蹦一跳的,行走如飞,三下两下就消失了。黄树林心里微微欢喜起来,原来野人不伤害人。而且野人是有智力的,把刀剑送还原地,这是有意识的形为。野人不是动物,是一种人,与我们不同的人。

黄树林不知不觉地又走到小河边。

小河边开满了鲜花。一种淡黄色花,像是百合花,五朵花瓣,金红的花蕊从半透明的花瓣中探出头来,朝着黄树林微笑。黄树林对花儿多盯了两眼,刹那间,周围更多的花儿噼噼啪啪地开放了,红的,紫的,白的,呼啦啦的一片的鲜花。

沁人肺腑的香味儿是前面的那一丛盛开的白花,好像是茉莉花,花朵有乒乓球那么大,重重花瓣,雪白的绒球花朵压弯了每一枝头。一阵风吹来,白色的花瓣像雪花一般飞舞空中,轻轻地落下,落满一地,落满黄树林一身。黄树林顺势倒下,躺在白色的花瓣上,篮色的天,白色的云,醉人的香气,他除了呼吸,呼吸,还是呼吸。

黄树林想起了前不久阅读的一本书,是姐姐黄叶子推荐的,《瓦尔登湖》。这是一个叫梭罗的美国人,在十八世纪写的一部著名散文集。梭罗在美国麻州的一个树林里,在瓦尔登湖边盖了一间小木屋,一个人隐居两年。他尝试回归自然远离文明生活的滋味。他写下这本旷世之作,无限地赞美简朴的生活。他质问人类,为什么要修铁路要造火车?文明人住在自己的家园哪里不好?非要疯狂地去略夺更远的资源,更准时地去向死亡报到?

黄树林想起了他曾经的龚滩小家。多年前,他和龚小妹过着快乐的日子。每次他走进小院子,龚小妹端出一大碗红烧肉放在桌子上,女儿小朵朵的小脏手伸到大碗里拿肉吃,他把小朵朵抱起来死劲亲,闻小朵朵满嘴的红烧肉香味。以后,他们的娃娃鱼饲养场发财了,龚小妹越来越不快活,她的物欲越来越强烈,最后婚姻破裂。

黄树林睡着了。醒来时,是下午了。

黄树林在小河边逗留了一阵子,吃了一些野果子。他发现小河边的草地上,有一条小径,通向前面的山。会不会是野人经常走这小径到河边喝水?

他朝山的方向走去。

一阵香味飘过来,是烤肉的香味。黄树林的肚子饿得咕咕乱叫。

烤肉的香味是从洞子里飘出来的。他抬头看这个洞子,洞口有几十米高,几十米宽,是典型的喀斯特岩溶洞口。他朝肉味儿的地方走去。

洞里有一个巨大的厅,几百多平方米,宽大干净。进入洞口,有一个火坑,有两个野人正在火上烤肉。有一个野人是个跛子,走路一瘸一拐的。另一个野人的脖子好像是歪的,他的头歪在一边。歪脖子野人不停地添新柴到火坑里。一只山羊被穿在一根木棍上,架在火坑上烤。跛腿野人不停地晃动木棍子,转动烤肉。山羊肉被烤得黄黄的,油珠子滋滋地从肉里冒出来,滴进火里,香味扑鼻。

黄树林不敢走近野人,躲在角落里。

一会儿,二十几个野人从外面回来了。他们叽叽呜呜地说鸟语,他们手上拿着猎物:野鸡,野兔,山羊等等,他们把猎物丢到火坑旁边。歪脖子和跛腿野人把猎物搬到洞的另一个地方。

二十几个野人围着火坑盘腿坐下来了。夏天的山洞里,不冷不热,二十几度的温度,干燥湿润恰到好处。火烧得不大,一股青烟窜上洞厅的顶端。顶端很高,一百米不止。

跛腿野人把烤肉取下来了,撕成一块一块的,歪脖子把肉递给火坑边的野人。野人们用手拿着肉,安安静静地吃肉。吃一会儿,野人们又叽叽呜呜地说鸟语,他们的声音细小轻柔,吃相斯文。他们的声音像是大山里小女孩子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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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3-27 09:30:1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37章(4节)    岩石画

黄树林悄悄地沿着洞壁走进大洞里面。洞厅的后面,石壁上,画了很多的岩石画,画上还染了各种颜色。这些画多数是动物。有一幅画,画了十几只奔跑的豹子。这些豹子从上到下并列画在石壁上,体形大小一样,姿势有些不同。

黄树林想起了最近世界考古杂志的一篇文章,是关于法国的一幅古岩画,是一万多年前的古人在岩石上画的一组奔跑的马,十几只马不是左右一条线的排列,而是上下排列的,每一只马的的动作稍有不同。这篇文章分析说,这群马壁画,让人联想到当今的动画片的制作。可是一万年以前,古人画这种画目的何在?他们要制作动画片吗?黄树林再仔细观查这些豹子,觉得与那法国古岩画的风格相似。大石壁上,还画了一群一群的野人,他们伸手伸脚的在跳舞。

一阵嘣嘣嘣的声音在大洞里响起。一个身材特别高大的野人,在洞厅边上,用小木棍子敲打一堆钟乳石。大高个子比其他野人高出一大截,他不紧不慢地敲打钟乳石。

呵呵的一阵笑声,十来个野人从外面走进洞子来。她们是女性野人,她们的奶子很大,在胸前甩来晃去的,黑毛毛的奶子,一种特别的视觉。她们头上戴着花环,有红花环,有白花环。她们笑呵呵地走到火堆旁。有一个头上戴黄花环的女野人,径直走到那个敲钟乳石的大高个子身边,把头上的花环取下来,双手递过去。大高个子接过花环,给她重新戴上。

他们俩一起敲打钟乳石,咚咚咚!声音越来越大。三十几个野人,随着咚咚咚的声音,整齐地抬起脚,右边抖一抖,左边抖一抖,双手上上下下甩来甩去,动作简单,有力。黄树林猛然想起土家族的摆手舞,这些动作甚是相似。

黄树林乘他们跳舞,悄悄找到那一堆剩下的烤羊肉,他撕下一块,大口吃起来。肉很香,有盐味。他看见地上放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粗陶瓷的黑瓦罐子,大约一尺高,里面装着盐,还剩一点点了。这是从哪里弄来的?这是文明人的东西。

野人们放了更多的柴在火坑里,火烧得很旺。

咚咚咚的声音敲响得更响了。野人们从火堆里抽出木火棍子,他们晃动着火把,蹦蹦跳跳地跑到大石厅的里面,靠近岩壁画的地方。他们站成两排,一边摇火把,一边踏着咚咚咚的声音跳舞。

火的亮光照在洞厅的石画岩壁上,火光晃来晃去的,一个奇迹出现在黄树林的眼前!

那十几只上下并列的一排豹子,在晃动的火光下,慢慢地跑动起来了,像是动画片一样。咚咚咚的敲击声急促起来,舞蹈快速起来,火光飞快晃动,岩壁上的野豹在飞奔。每个野人举着火棍子,又跳又晃。顿时,岩壁上画的一群野人在灯光下也跳动起来,他们的舞蹈动作与眼下火堆旁的野人的动作相似,一幅大型的动画片。黄树林被震撼了。野人用火光制成了动画片,这是一个美丽的世界。

野人们跳了很久,直到咚咚咚的声音停止,舞蹈才停下来。女野人们,仔细地捡起地上落下的被踩烂的花朵,她们安静地离开了大洞。

大洞外面,天已经黑了。

剩下的男野人,到洞厅的一侧睡觉了。洞厅里睡觉的地方很干净,地上铺了干草。洞厅里的空气流通,有一股特殊的味道,是石头的一种味道,是武陵山脉的石头的味道,生命被抱住的味道,黄树林一辈子离不开的味道。

大洞厅很大,西边的角落里传来一阵砰砰碰碰的声音,是敲击石头的声音。

黄树林慢慢地朝着声音的方向走过去。

在西边的角落里,有一堆小火。离小火堆不远,有一个身影,他正在石壁上敲打,不紧不慢地专心敲打岩石。

黄树林走得更近了,在火光下,他几乎叫出声音,那石壁上,刻的是汉字!

“天滋地 地养生 生育子子俸老 传承之 诸生命 协自然 守家园 勿扰邻 不探究 休侵犯 忧自衰 懒必灭 病亦死 乐为生 世界大 大道规 贪是性 贪欲罪 罪不惩 家园毁 世界灭…"

刻字的是一个世间平凡男人,赤裸裸的身子,没有黑毛,不是野人。

他的头发披在肩上,很瘦。他用一块尖硬的铁器当锉刀,用一块圆石当锤子,一点一点地在石头上刻石。这一壁岩石上,密密麻麻的刻有成千上万的字。

黄树林热泪滚落,颤抖地轻轻地叫了一声:“廖高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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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发表于 IP属地: 广东深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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